花兒的守望者
——訪康樂縣文聯三級調研員 馬曉春
采訪人：裴嬌麗
采訪前語：初次結識馬曉春主任是在臨夏州民協的年會上，那是一位不太善于言辭、身形略顯瘦弱、有著儒者氣質的“年輕人”。經人介紹，才知曉這位是康樂縣志辦的馬主任。馬曉春這個名字我早有耳聞，他所寫的散文清新、靈動，就像他描寫深秋的臨夏旅游大通道時，會寫道“一不小心，便跌入五彩的染缸，漫山遍野被染成金黃；”寫康樂胭脂湖時，有“花海翻涌著馨香，提醒胭脂印月今晚來敲窗”“我想捧一掬胭脂湖水，慰藉花草失落的情緒”。每每閱讀馬主任的散文詩，心靈都會受到觸動。大概是2021年的時候，我了解到馬主任剛主編出版了《康樂縣志（1986—2005）》，我試探性地詢問能否將《康樂縣志（1986—2005）》贈予我校圖書館館藏，畢竟是初次見面就提出這樣的請求，或許有些冒昧，沒想到馬主任爽快地答應了。由于疫情的緣故，影響了《康樂縣志》收藏的進程。突然有一天，馬主任打電話給我：“明天來臨夏，把《康樂縣志》送過來。”我滿心歡喜，趕忙聯系校領導，果然第二天上午10點左右，馬主任開著自家車，捧著《康樂縣志》《康樂縣志（1986—2005）》《康樂年鑒》等來到我校，在很短時間內完成收藏手續后，馬主任還沒來得及喝一口熱茶，就奔赴下一個目的地了。講述這件事，我想說的是，馬主任就是這樣一位熱心、誠信、一絲不茍的學者、黨員干部或者說是朋友。今天，我有幸采訪到這位滿懷著愛描繪家鄉之美的善良、認真的馬主任，深感榮幸。
采訪文字實錄
裴嬌麗：馬主任，您好。很高興再次相見，非常感謝您能抽出寶貴的時間接受我的采訪。身為臨夏人的您，我知道您也有自己的花兒夢，您常常不知疲倦地趕赴會場訪問歌手，查閱資料撰寫花兒，我也知道您的散文、詩歌、一些通訊寫得都極為出色，那么在花兒與您的其他作品之間，花兒的分量有多重呢？您平時是怎樣平衡寫作花兒與您的其他作品之間的關系的呢？
馬曉春：“花兒本是心上的話，不唱是由不哈自家……”，我雖然唱不好花兒，但是我熱愛它，我是聽著花兒長大的，花兒陪伴我至今，這樣一位不可或缺的“老朋友”，我甘愿為它犧牲我的閑暇時光。我不但熱愛花兒，像珍視生命一樣對待花兒，而且我肩負著花兒傳承的重任，為什么這么說呢？這就要提及我和康樂縣蓮花山花兒研究者丁作樞先生的一段過往。2019年末，我因工作關系與丁作樞老先生有過一段交往。他知道我喜愛花兒，也想為蓮花山花兒做些事情，丁老就把他收藏多年的《蓮花山創刊1—6期（1979—1986）》資料鄭重地交給我，希望我接過傳承保護花兒的接力棒，那一刻，我深感肩上的責任重大。為了不辜負老先生的厚望，也為了我心中的那個花兒夢，此后，我利用一切機會，趕赴會場訪問歌手，查閱資料撰寫花兒，并將沿途的所見所聞用心寫成消息、通訊，創作出散文、詩歌作品，這樣，既寫出了研究創作花兒的文章，又把采訪、挖掘的過程、感受，寫成花兒題材的文學作品，兩者相互促進。
裴嬌麗：可以說花兒與您的工作已經融為一體了，兩者相互推動、相輔相成。您為了那份責任、那份重托，也為了那份心中的夢想，此后的您或許會更加辛苦，但不是有句話說，叫作痛并快樂著。這也許就是生命的意義吧！我知道，生長在這片土地的人們都喜愛花兒，花兒是臨夏人心中的情愫。以前，我采訪的對象基本上都生活在傳唱河州型花兒的地區。對于生活在花兒故鄉的您來說，您是如何接觸到蓮花山花兒的呢？
馬曉春：20世紀80—90年代，正在上小學初中的我，每年蓮花山花兒會期間，總是和同學們結伴，或者騎著自行車，或者搭乘農用四輪車，從蓮花山下的唐坊灘到王家溝門，再到紫松山，花兒會場轉移到哪里就跟著游蕩到哪里。看著男男女女手拿彩扇、打著花傘，用馬蓮繩攔路對歌的情景；聽著他們飽含深情、悅耳動聽的花兒，我不由自主地沉醉在花兒的海洋里。農忙的時候，跟著大人勞作，聽著莊稼地里傳出醉人的花兒聲，也會不由自主地跟著哼唱。在廟會的山坡上，看著男女聚在一起對唱，就湊到跟前聆聽。覺得不過癮，就買盤花兒磁帶裝在錄音機里，聽著花兒做作業。后來，參軍入伍、工作成家，漸漸淡忘了花兒。21世紀初期，從事文字工作的我，采寫的新聞經常見報，創作的文學作品不時在縣廣播站播出，還在縣文化館主辦的《蓮花山》上刊登。《蓮花山》刊登的《“死罪唱成活醉”的“唱把式”景滿堂》《一代花魁“窮尕妹丁如蘭》《蓮花山花兒唱進中南海》等文章深深吸引了我，被老一輩花兒藝術家傳承花兒的精神所打動。雍誠、丁作樞等老一輩花兒研究者撰寫的文章和唱詞，讓我百讀不厭，獲益匪淺。從此，我又做起了花兒夢。
裴嬌麗：可以說從小的耳濡目染，花兒已經扎根在您的心中，待它慢慢成長，自然就綻放出絢爛的花朵。我知道，您的工作一直與文字打交道，在這樣一個得天獨厚的環境之下，您和花兒有哪些緣分呢？或者說您為此做了哪些有利于花兒的工作呢？
馬曉春：花兒資料是創作的要素，深入挖掘是研究的根基。我利用主編志書年鑒收集資料的機會，一頭扎進縣文化館、縣圖書館、縣檔案館，查閱文史書籍、非遺資料、花兒書刊，廢寢忘食，摘抄細究。經常到蓮麓鎮、景古鎮拜訪“串班長”“唱把式”，促膝長談，挖掘精華。經過幾個月的努力，收集了10萬多字的第一手資料，編纂成3萬多字的蓮花山花兒章節和花兒人物，錄入《康樂縣志（1986——2005）》《康樂年鑒》，使蓮花山花兒載入史書。同時，嘗試創作蓮花山花兒題材的各類文章。當首篇作品《花兒為什么這么紅》發表在《民族日報》后，又被眾多媒體大量轉載，我備受鼓舞，信心更足。截至目前，我在中國作家庫、《中國花兒》《甘肅經濟日報》《民主協商報》《民族日報》、四川文化網、甘肅廣電總臺視聽甘肅、中國甘肅在線等發表花兒文章1250篇。于是，一鼓作氣，編著出版了個人詩文集《心靈的放歌》《文苑花絮》《劃過指尖的流年》等，設置章節記述蓮花山花兒。從2020年起，我在編輯的《康樂》刊物中，開設了“花兒研究”欄目，刊登大量有深度的花兒文章和唱詞。創辦了《胭脂湖文藝》，開設了“花兒人生”欄目，廣泛刊登花兒題材文章，全方位、多角度地宣傳推介蓮花山花兒，對傳承保護蓮花山花兒起到了一定的作用。2018年7月，我采寫的通訊《宏星花兒藝術團：傳承花兒的一面旗幟》《景滿堂：蓮花山上的“唱把式”》《丁如蘭：一代花魁“窮尕妹”》《文香蓮：蓮花山下百靈鳥》等，被甘肅文化出版社出版、臨夏州文聯編著的《花兒藝術人生》收錄，并在《民主協商報》等發表；8月，我參加了中國民協第十八期研討班；2019年10月4日，我組織開展慶“國慶”文化助力脫貧攻堅省州文藝創作交流活動，邀請省民協名譽主席、西北民族大學教授馬自祥等藝術家參加，省民協副主席、著名花兒藝術家馬玉芝即興演唱了河州花兒。2020年8月，我創作的蓮花山花兒唱詞《旅游扶貧看得見》《美麗康樂贊》等，被臨夏州文聯編著的《臨夏花兒集》收錄。2021年5月，我提供的蓮花山花兒資料被甘肅人民出版社出版、馮巖編著的《魅力花兒——享譽世界的民間藝術瑰寶》采用。2020年12月，我應邀參加了在松鳴巖景區舉辦的“河湟文旅杯”臨夏花兒傳承保護發展研討會，我的論文《蓮花山花兒源流特征及傳承保護之我見》被錄入研討會《花兒論文匯編》，并作了交流發言。2021年3月，我的論文《蓮花山花兒源流特征及傳承保護之我見》入選中國音樂家協會會員、花兒研究者趙永山老師主編，天津大學出版社出版的甘肅省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協會“三個面向”系列叢書之五《再論中國花兒——慶祝花兒“申遺”成功10周年》。2022年3月，草灘鄉花兒研究者馬如意給我送來好幾箱他編著的《花兒集萃（蓮花山花兒卷）》，讓我代他贈送。我利用各種機會，送到州縣相關部門，并贈送給了州縣圖書館等和蓮花山花兒研究者、歌手等人群，讓這本非遺書籍發揮應有的作用。2022年4月，中央電視臺非遺欄目組在蓮麓鎮蛇路村、虎關鄉關北村、縣圖書館，拍攝我創作蓮花山花兒過程的節目。9月，該專題片在央視播出，引起強烈反響。同年6至8月，我配合省廣電總臺開展了《聆響·花兒與詩》——大型沉浸式室內情景演出相關資料提供，撰寫了《蓮花山三仙女的傳說》等內容；10月5日至6日，我在景古小學、蓮麓小學組織開展文藝進校園活動，邀請縣蓮花山花兒藝術家協會3名藝術家演唱了蓮花山花兒，并贈送了《花兒集萃》等非遺書籍。2022年，調到縣文聯的我，有了充足的時間進行創作，《中國花兒》《民族日報》、甘肅經濟網、中國臨夏網、甘肅廣電總臺“視聽甘肅”、中國甘肅在線、短文學網、散文在線等等，成了我刊發花兒作品的“主陣地”。2023年4月20日，《甘肅日報》刊發了采訪我后寫成內含蓮花山花兒文章的《甘肅“花兒”的藝術魅力與活態傳承》；2023年4月29日，我應邀參加了和政縣第八屆高原梨花節旅游推介活動開幕式暨新時代新編花兒藝術座談會、賈宙先生《花兒臨夏花兒飛》首發式，提交了研討論文3篇；6月15日，應邀參加了在和政縣松鳴巖景區舉辦的第四屆全國花兒學術研討會，《民族日報》刊發我的文章《文香蓮：蓮花山下百靈鳥》。2024年6月，我被吸收為甘肅省非遺傳承保護協會會員。2025年7月，我參加了縣委宣傳部組織和蓮花山花兒傳承保護調研活動，撰寫了調研報告：11月19日，我組織由甘肅省東鄉文化研究會主辦，河州書院協辦，縣作家協會承辦的“花兒韻·書畫情·作家行”蓮花山花兒調研、文學采風暨送書畫活動。
裴嬌麗：可以看得出來，為了蓮花山花兒的傳承，您真的是費盡心思，筆耕不輟，為您的辛勤付出點贊。作為一名學者型的黨員干部，對于蓮花山花兒的未來，您有哪些考量呢？
馬曉春：蓮花山花兒具有極高的文化歷史價值、藝術價值、科學實用價值，在整個西北地區乃至國內外都享有盛譽，被國內外學者稱為“西北之魂”“西北百科全書”。2005年，蓮花山花兒被列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作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蓮花山花兒是文化強國的組成部分，我將一如既往地在花兒挖掘研究上下功夫，在花兒宣傳推介上做文章，講好“花兒故鄉，生態康樂”的傳承故事，切實承擔起蓮花山花兒宣傳保護的重任。我認為，相關部門要將蓮花山花兒的傳承保護作為學習貫徹黨的二十大精神文化強國的重要舉措，從以下幾個方面入手，全面做好蓮花山花兒的傳承保護。
（一）加強蓮花山花兒的保護。在全面摸底的基礎上，采取搶救性保護、記憶性保護、生產性保護和區域性整體保護等方法。對于瀕臨消失的蓮花山花兒歌詞、資料，要實施搶救性保護，記錄、整理、保存資料和成果，建立完整的物、文、圖、聲等檔案庫、數據庫。對于蓮花山花兒資源豐富，形式和內涵完整、自然生態和人文環境較好的村鎮或者特定區域，設立蓮花山花兒保護區。
（二）擴大蓮花山花兒的傳承范圍。一方面，組織優秀的蓮花山花兒“串班長”、傳承人和歌手，借助傳承基地、展示平臺、公益講座，采用讓蓮花山花兒進鄉村、進廣場、進校園（編寫校本教材）等方式，進行常規性或者不定期的成果展示。另一方面，運用新媒體平臺介紹蓮花山花兒的起源、特色、價值、代表性傳承人以及工作成果等，使蓮花山花兒走入大眾視野。此外，定期開展交流、研討、培訓、競賽、評選等活動，進一步提升蓮花山花兒在世界的知名度。
（三）建設蓮花山花兒展示館。在各個花兒會場構建集研究、培訓、表演于一體的蓮花山花兒傳習所。在縣博物館建立集記錄、研究、傳承、傳播、利用于一體的蓮花山花兒展示館，把蓮花山花兒記錄下來、傳承下去、使其活躍起來并融入生活。具體而言，可以集展覽展示、制作表演、收藏培訓、體驗傳習、研究保護等于一體，通過實物、圖片、音視頻等形式，將其打造成康樂的旅游文化名片。展示館要同步推進數字化保護，強化相關技術裝備配置，逐步把蓮花山花兒保護傳承拓展到大數據領域。
（四）舉辦國際性的蓮花山花兒藝術節。將每年農歷六月初一至初六的蓮花山花兒會辦成國際性的蓮花山花兒藝術節，向全世界非遺研究者、學者、游客全方位地推介蓮花山花兒，以花兒為媒介，推動經濟發展，帶動經濟社會全面進步。組織與會者參觀蓮花山花兒展示館、傳習所，全方位介紹蓮花山花兒的起源、特色、價值、代表性傳承人以及工作成果等，舉辦大型的蓮花山花兒研討會，讓蓮花山花兒再次走出甘肅，走出中國，走向世界。
裴嬌麗：祖先給我們留下如此美妙的樂曲，讓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能夠把心中的悲苦隨著音樂宣泄出來。如今，我們生活在新時代，還可以用古老的曲調吟唱今天幸福的新生活，這就是中華民族的永續傳承。作為當代人，我們要保護它、傳承它，讓它的音符永遠在這片土地上跳動。
感謝馬主任對蓮花山花兒保護傳承的執著堅守，也期望有更多的人在您的感召下，為我們蓮花山花兒的明天努力奉獻。再次感謝馬主任，謝謝您。再見！
采訪后語：望著馬主任離去的背影，看到他瘦弱的肩上扛著蓮花山花兒傳承的重擔，想到了冰心《繁星·春水》中的“當青年人肩上的重擔忽然卸去時,他勇敢的心便要因著寂寞而悲哀了!”那就讓這份重擔扛在您的肩上負重前行吧！祝福每一位像馬主任一樣的花兒堅守者，都能夠實現人生夢想。希望我們每一個人，都能夠做到，當我們回顧過去時，收獲滿滿；當我們展望未來時，眼中有光……
